西溟

[新凡]Skyfall（一）

《Skyfall》

-新凡架空

“这个世界的“恶”不仅存在于人们内部。精神上治愈不幸，不过是将其引入生活的普遍的不幸。”

（一）

西南边境，x山区。

平均海拔约4000米，两条山谷交汇处，群山环绕，地势险要，分布着历史遗留下来的防御工事，是个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。直升机降落至目标区域，几道身影迅速隐入丛林中。

这是一次中烈度的营救任务，一伙自称“和平军”的武装分子深入我国境内杀人抢劫，偷运军火，后挟持人质往云南山区隐匿。武警一路追到边境线，向军区申请支援。根据内线情报，敌方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，是职业的，游动性强，短时间内就能转移几百米，从山区隐蔽性来讲，很容易超出他们的打击范围。总的来说，要争分夺秒。

 

压断的树枝，蹚过的杂草，别动队沿着蛛丝马迹进入纵深地区，在一片灌木丛后停下。前面是一处约1000平米的开阔地带，一栋废弃厂房矗立在那。杨一威三两下攀上一棵大树顶端，用望远镜观察厂房四周情况。他打了个手势，表示可以突袭。

 

“10分钟，打了就跑。”战术电台里传来林更新略沉的声音，“行动。”

 

巴特尔蹿了出去，他两米多的身高，动作却灵巧得像一只猴子。那名哨兵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，就被人死死扣住下巴，军刀捅入脖子又挥出，颈动脉和气管一齐断裂，鲜血喷出来，溅了一地。木料后面忽然转出另一名哨兵，闻到血腥味，立即端枪，还未有动作，身后一道人影落下来，一只很稳的手隔着手套捂住他的口鼻，抓住他的头用力一扭，颈椎断了。林更新拖住软绵绵的身体，藏到丛林后面。

巴特尔向他打了个手势：谢了。

两人继续相互掩护前进。

 

战术电台里传来尖兵的报告，“武装13人，没有发现人质。”

林更新皱眉，还没等他说话，一阵枪声突兀地响起来，厂房里的人炸了窝，不用语言的人声、枪声响成一片。既然暴露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。林更新从侧面的窗户跃进去，利落着地，密集的子弹不断从他头上飞过，四处都是硝烟。

厂房分两层，巴特尔往楼上走，林更新清扫一楼的房间。

“二楼clear，没有人质。”

林更新将枪托抵在肩上，贴墙快速走过，战地靴触地的声音发生细微的变化，他停下来，摸索了两下，从地上翻起一块木板，里面黑黢黢一片，有拐角，看不清情况。他谨慎地顺着楼梯往下，陈腐的气息瞬间钻进他敏感的鼻子，空气里都是微尘，在迟来已久的光线里浮动。

林更新走得很慢，屏住呼吸，以防黑暗里有人突然跳出来。是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，封闭式，很空旷，什么都没有，除了一个铁笼子。

四周很静，枪炮声远离在外，他们隔着三米的距离，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自己。

那是林更新第一次见到吴亦凡。他拔出手枪，缓缓对准前方。

 

两声枪响，子弹在金属上激起火花，锁应声而落。他拉开笼子，蹲下来，朝对方伸出一只手。男人看上去很年轻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，上身赤裸，很多干涸的血迹，致命伤倒是没有。他冷冷地看着林更新悬在空中的手，往后缩了缩。他一动，引来一阵轻微的响动，林更新朝他身上看去。一个铁环扣在他脖子上，锁链连着笼子，旁边放着一个食盆，像狗一样。林更新顿了顿，摘下手套，再次试着靠近。蜷缩的人无处可躲，只能盯着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慢慢移动，在离他十分近的地方停顿了一下，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。那只手温暖干燥，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，力道轻得近乎温柔，笃定而稳重。他不禁颤抖了一下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，绑他的人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，断水断粮。长久的封闭环境让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，五感迟钝，思维停滞，血液流动的声音冲击他的鼓膜，最后连这也听不到了。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样子，但应该不会比这更糟了。直到活门拉开，光线倏地洒进来，刺激得泪腺渗出生理泪水，但他还是睁大了眼睛，一个瘦高的人影逆光而来，强势地占据他整个视野。心脏重新鼓动，吵得他天旋地转。头一次，他任人把刀子伸向自己的脖子，不做反抗。

林更新用刀尖撬他脖子上的铁环，铁环嵌得紧，为了避免误伤，他费了点时间。他们靠得很近，能感受到轻浅的呼吸喷在颈窝，忽然有湿热的触感滑过他脸上被子弹擦出的伤口上，林更新一顿，侧头对上青年一直黏在他身上的视线。微光里，那眼睛清澈不含歹意，眼睫被浸润，显得他眼角更为修长，漂亮得惊人。他帮他开锁，青年出于报答舔舐他带血的伤口，简单纯粹得不像一个活在这个世道的人。

嘎达一声，锁开了。林更新把外套脱下来，盖在青年身上。他往外挪了一步，一只急切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，那么用力，怕他跑了似的。

“走……带我走……”久未发声的声带艰难地挤出几个字，沙哑低沉，好像磨砂着石子，混着血和痛。

林更新环住他的肩膀，把他拥进怀里，话语从胸前一直震到他后心口。

 

“我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
 

这句承诺，几乎成了吴亦凡后半生最深的执念。

 

林更新架起年，才发现他不矮，低垂的脑袋就在自己鼻子跟前。他怕他失去意识，于是开口，“我叫林更新，你呢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他不发号施令的时候，声线扬起，几乎带了青春气，但是他一身戎装，又给他平添成熟男人的沉着稳重。

青年似是愣了愣，此时他们已经走在台阶上，出口近在咫尺，杂乱的炮火省不绝于耳。就在林更新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，青年抬头迎着灼烫的日光，眯了眯眼，“吴亦凡。”

顿了顿，他又轻声补充道：“别忘记了。”

他的声音低低的，由于身体原因而有气无力，无端地让人听出了一丝无措和哀求。林更新抱紧他的腰，笑了，“好。”

吴亦凡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，脸色惨白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里忽然染上了一点笑意，只有一点，却足以令林更新印象深刻。

 

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是下午14:00整，14:10空中支援将会进行定点轰炸，他们时间不多了。

他们一冒头，就听到哪个外国人喊了一句什么，火力猛地向他们这边压制。他们已经出了厂房，左右两边开出两辆军用吉普，车载机枪不要钱一样的扫射，在林更新脚边激起一路尘土飞扬。一发迫击炮越过他们，把侧方的树木炸了个翻天。林更新把吴亦凡压在身下，挡掉了大部分热风和砂石。谁也说不准下一发是不是就会落到他们身上。

“烟雾弹！”林更新向十点方向的巴特尔喊道。烟雾瞬间弥漫开来，挡住双方视线。林更新按着耳机确认战场情况，这时一柄军刀划破烟雾，直冲他头顶而来，他反应够快，拔刀格挡，可是单手护着人，转身到底慢了一息。在战场上，这一息足以让你送命。

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脊背而过，透体而出，溅起的血花洒在他脸上。老外雇佣兵两手一松，军刀无力地落在地上，人往后倒去。

林更新一愣，回头看去。吴亦凡躺在地上，仰着头，手里拿着他插在肋下的92式手枪。他整个人都很狼狈，唯独一双眼睛，像冰水里焠过的利刃，亮得灼人。那个时候林更新在他身上嗅到了亡命徒的味道。

 

他把人从地上拽起来，吴亦凡站不稳，林更新索性把他背起来，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，训练有素地向接应点撤退。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，武装分子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，疯了一般放出自己手里所有的火力，密集的火网交织，一架武直一架运输机盘旋在头顶，一时竟无法靠近。

林更新把人交给巴特尔，接过他抛过来的突击步竟然转身往回跑。吴亦凡半昏迷间向他抓了一把，指尖从他作战服上滑过，什么都没抓住。

机载火箭弹铺天盖地打了下来，把这个山间战场炸成火海。林更新扑倒在一个工事后面，枪杆子后面的眼神镇静冷酷，一连串的枪击声，弹壳在他脚边七零八落的砸下来，两点方向的大树拦腰而断，巨冠向敌方阵地倒去，火力立刻稀疏下来。

运输机总算降下来，螺旋桨巨大的风搅动草木，刮得吴亦凡睁不开眼，军人们掩护着冲上直升机，一声巨响，事先埋好的步雷引爆，漫天尘土，挡住了吴亦凡落在林更新身上的视线，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滔天怒意，灼烧他仅剩不多的理智。

 

这个人，不该死的。这么多人要杀他害他骗他，从没有一个人给过他那样纯粹的眼神，那样坚定的怀抱。在地下室的时候他有无数次机会离去，在轰炸开始前安全撤出战区，可是他没有。

吴亦凡逃了十几年，什么样的绝境没有经历过，却从不知道，心也是可以这样痛的。

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

 

tbc

让子弹飞一会儿……

 （我以为今天才是七夕）